文、图｜马停蹄
2019 年 10 ⽉尾，我和家⼈到巴黎去探访亲戚。恰逢万圣节，⼆伯建议我们像当地⼈⼀样，去扫墓。我孤陋寡闻，以为他想建议我打扮成魔⼥去铁塔转⼀圈 …… 没有，我想多了，家⾥也只有堂侄⼦⼥们打扮成⿁怪上幼⼉园，⽽我们⼀家⼈则随⼆伯到了巴黎⼗四区 Cimetière du Montparnasse 蒙帕納斯公墓去。
法国⼈规划墓地有如打造公园⼀样，绿意盎然⽽且整洁⼲净，不阴森也不杂乱。从地图上看，公墓是⼀块四⽅的绿，像欧洲豪宅⾥的花园⼀样⼗分正式，分割得左右对称。通往墓地的路上与其他地区⽆异，同样散落着咖啡厅、书店，还有⽐其他地区更多的花店。
这四⽅块的每个⾯向都有⼀扇门，开在⼀堵⾼墙上。刚开始我还在想，对于死亡如此熟悉的法国⼈，为什么需要⾼墙把公墓包围呢？如果只是控制⼈流，何不⽤ 19 世纪末 Art Nouveau 新艺术时期风格的熟铁来制造栅栏，让墙内外的⼈也能享受⼤⾃然呢？
进去转⼀圈就有答案了。
停了车，我们⾛过咖啡厅、书店、花店，来到主要⼊⼜处，经过⼀扇⾼却相对⼩的铁门进⼊公墓。迎⾯⽽来的是⼀条宽敞的柏油路，两旁长满约⼀层楼⾼的矮树，树下有花有长凳，引领⼈们⾛向公墓的中⼼ —— ⼀个矗⽴着⼀尊天使雕像的环岛（ roundabout ）。
衔接着这个环岛的是略窄的柏油路，把⼈分散⾄不同的⽅向。这条路的两旁也有树，但由于不像⼊口处需要与⼈流保持距离，⽽且这条马路之后就是排满墓碑的泥路了，所以种得更稀疏，长得更⾼⼤，让⼈⽅便⾛动也⽅便辨认⽅向。⾛上泥路后得谨慎，因为墓碑之间⼗分狭窄，⼀个不⼩⼼会踩到别⼈的家。
来到先辈坟前，映⼊眼帘的是远处的摩天⼤楼，墙外的 6 层法式建筑，公墓⾥⼀棵⼀棵慢慢⾛向秋天的树，两侧的天主教墓碑，最后是⼏个中⽂字，静静地向我诉说了⼀代⼈漂泊求⽣的故事，告诉我他们如何存在⼀个⽂化⼤熔炉⾥，实实在在地成为了这⽚⼟地的⼀份⼦。
⼆伯⽤三⾔两语对我们讲述先辈的故事，⽽我在⼼⾥默默地把他们的名字念⼀遍，然后把花盆放下。所以，那道⾼墙不是为减少都市传说⽽盖的，⽽是试图把这个没有屋顶的公墓变成⼀个 “间”。这⼀段路我穿越⼀个又⼀个 “间”，又宽又窄忽⾼忽低，让我慢慢地静了下来，听到了时代的巨浪。
千百年来，墓地有巨如⾦字塔，亦有禅如⼀棵树，浓缩着民族或个⼈对于 “我是谁”、“我从哪⾥来”、“我要到哪⾥去” 的答案。在蒙帕納斯公墓散步真能感受巴黎的辉煌。葬在此处⽆数个为⼈类历史掀开⼀个又⼀个新篇章的巨星传奇以及参与其中的素⼈，最后都住在了同⼀个 taman，跨越时间千奇百态地留下与世界最后的连接。
⽽当我们⼀览这些零散的表达时，获得的是⼀张来⾃上个世纪的明信⽚，诉说着⼀个随时准备迎接思想⾰命的民族的骄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