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方忠伟 ｜ 摄影：徐志康
年轻人创业是一个越来越普及的现象。还在说他们只是不想上班，似乎显得有点眼光短浅和卖老了。在我看来，他们不过是更早就学会了善待 “ 拥抱自己 ” 的勇气。
蔡智勇（ Cy Thai ）和赖耀豪（ Eric Lai ）这对现年 28 岁的创业好拍档，于 3 年多前成立了建筑设计工作室 —— Momen Workshop 。迄今，两人的结晶正迈向 4 周岁，和新冠疫情一样大，是市场历经一轮大洗牌后的生力军。
他们合力的事业起步之时，眼下尽是疫情带来的困步。就因为初创期未曾体验过没有疫情的感受，反而更加能够肆无忌惮地向着自己想要的远方前进。
“ 领固定的薪资，做可以胜任的工作，公司也有很好的发展前景，继续这样当然不是问题啊。但我们正正是因为打过工，才使得不想再打工的理由更加笃定。”
同样的工作性质、同样的结果导向，不一样的参与度、不一样的掌控力，这是自我实现的原理，无关作为打工人的生存能力。
“ 我们创业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摆脱上班的生活，而是为了实现创作的自由。”
Cy 是加影人，Eric 来自砂拉越，他们从泰莱大学（ Taylor’s University ） 大学先修班开始结缘。那时的他们虽修读同一个系，却混进不同的朋友圈。
须知，同在建筑系里不一定就适合交流学习心得，要遇到志同道合的朋友更是难求。他们一个怀着对历史学的热爱，一个对建筑与设计满腔热血，经由朋友介绍，Cy 主动传私讯给 Eric 表明交友意愿，一场建筑设计比赛下来，他们自此有了聊不完的話題。
后来，他们在主打精品建筑与室内设计的 Seshan Design 当了一年的同事。离职后，他们暂时分道扬镳，在不同的学校继续深造攻读硕士学位。虽然各自努力，但对话、交流不曾间断。
“ 我们什么都能聊，点子又那么多，有一天就在想，既然找到了自己想做的事，为什么不把它们都集结在一起，彼此借力把想法付诸实践呢？”
当然，想象这件事，可以是无与伦比的美丽。
Cy 给自己浇一盆冷水，直言：“ 创业了，是会后悔的，哈哈 …… 因为我们只有设计的技能，不知道怎样做生意。” 面对种种的现实考验，他们只有一个选择，就是不停地去学习，用心走下去、用力跨过去。“ 真的是什么都做，做到有说服力为止。”
也不懂是谁给的勇气，他们第一次创业直接就注册有限公司。“ 第一年，我们学会了收钱，弄懂财务基本知识。这部分很繁琐，像公积金（ KWSP / EPF ）的缴款我们就搞错了 3 年。” 第二年以后，他们才意识到营销的重要性，以解决赚钱这件事。
访问这天，他们刚从泰国谈成一单生意回来。“ 是朋友帮忙引荐的，为一座已经建成的博物馆负责室内设计。 ” 喜见他们的事业版图刻下了具有活化意义的履历。
Momen 一直都是二人工作室，为了建立业界信誉，一开始只能有什么做什么，大小案子都交出功课；不会什么就学什么，站稳各自岗位。
谈及相处之道，Eric 表示：“ 诚实和透明的沟通，可以减少分歧的发生。我们什么都讲清楚，也知道自己擅长什么。像 Cy 在管理上让我放心，而我的设计决定也得到他的 100% 支持。” 要有这种互相信任的默契，你只需要找到频率相同的人。
他们的目标由始至终都无比清晰，那就是实现设计自由。但 Eric 也坦承：“ 真正创业后，才发现要去处理的烦琐事务，远远超过当初的设想，创作的时间反而变少了。”
为了走出设计思考上的创新窘境，以及解决时间管理的问题，Momen 团队今年内将迎来第三位成员，寄望迸发出新火花。“ 到时，我们又有新东西要学习了 —— 做好人力资源（ HR ）管理工作。”
软技能的培养，恰恰是提高绩效的核心。因为追求设计自由，他们从固有的岗位移步，却发现自由的时间变少了，惟学习的空间也因此而扩大了，可说是另一种得到。
Cy 透露，工作室的原名为 Moment Workshop，后来换去马来文译字“ momen ”，纯粹是为了淡化字意上的距离感，也同时凸显在地化的品牌定位。
“ 其实意思是蛮直接的，建筑与室内设计注重的是日常的瞬间。比如在家里去厕所的动线顺不顺，晚上在厨房装水上楼会不会很麻烦。我们很多设计重点都是从这些角度出发。” 对他们来说，建筑应该从关注生活做起，多一些友善。
关怀社区是 Momen 的中心思想，观察老人家活动是他们的日常之一，“ 我常常都觉得，这个城市的建设对老人家很不 friendly。” 作为后浪时代建筑师，Cy 希望他们接下来的作品可以对城市面貌、形象和生活方式带来好的影响。
关于都市生活，Eric 也分享了一个让人额头冒三条线的小插曲。“ 之前有个香港朋友过来这里玩，他问了我一句：为什么你们每天都在车子里面的？” 一语中的，平日出门上下班，多少人一整天下来对城市空间的感受，只有拥挤和堵塞？
追溯出国深造的在地生活，他道出感慨，“ 我在英国读书的时候，搭地铁、走路出门，对城市的面貌是很有印象的。” 反观我们这里，却陷入了集体失忆的状态。
为了留住城市的记忆，热衷于老建筑保育的 Cy 许下心愿，寄望未来的他们会朝学术性建筑教育方向前进，为喜欢的城市形塑友善的社区环境。
八打灵再也旧区（ PJ Old Town ）是灵市的起源之地，在这里，时间仿佛慢了下来。Cy 笑说：“ 每次一进入 Old Town，感觉连走路都会慢一拍。”
迁离长劲鹿故事馆后，他和 Eric 选了这里作为他们创业的新基地。工作室的原型是一家诊所，荒废足足 8 年后，因为一个透亮的阳台，锁住了两个青年建筑师的心。
想象一下影剧常会出现的浪漫场景，一个人站在阳台上奏起乐、唱着歌，和街头的另一个人诉心声。而 Momen 的两个大男生，倒是比较想和城市交心。 “ 这里可以是自家木工坊，也可以是聚会的地方。我们不打算把它封起来，让它保持互动的姿态。”
办公室的室内设计，同样采全开放格局，保留了原来的空旷感。一张紫色沙发，让人无法忽视，Cy 说：“ 那是我妈送的礼物。每个人看到都说很抢眼！”
至于靠近 Eric 办公桌的边柜上，有一台 3D 打印机，那是他送给自己的礼物。“ 我喜欢动手制造小东西，原本只是买来自己玩，后来经过半年摸索，我开始研究制作家居小配件，发现对降低时间成本这个部分帮助很大。主要是建筑模型关乎到细节设计，一些无关紧要的小物，常常做着做着，没有意识到时间就这样耗掉了。”
活在拥抱技术的年代，保持前沿思维和实验精神是必然的，除了 3D 打印，他们也在探索将建筑设计和虚拟现实（ VR ）切合的应用性，为作业方案拓展更多可能性。
创业是为了实现时间自由？还是为了创造美好生活？或许，也有人会说，创业是为了拥有更大的自主选择权。无论你有什么样的想法，可以确定的是，创业最宝贵的资源是时间，如果懂得善加利用时间，那将会迎来另一种生活方式。
Momen 工作室自去年 11 月入驻开业至今，附近的居民多少有所耳闻。“ 在这里，大家都认识大家 ，店屋的原主人 Dr Chin 对老街坊来说更是吉祥物一般的存在。”
在深耕创造力的日常里，Cy 和 Eric 有时弹弹情歌，有时谈谈心事。这里既是工作室也是他们的播客间。都说了，他们有聊不完的话题，总得找个管道抒发吧？
自 2021 年开播的播客 —— Momen Podcast ，标榜两个下班后的人，以专业的身份，聊轻松的事。“ 我们不希望听众只是建筑师或设计师，随意说说生话、聊聊日常，可以和不同领域、不同想法的人产生互动、碰撞，才会产生新的感知火花。”
像疫情期间大家都不好过，他们就做了一集城市与忧郁症的 Podcast ，并谈到空间的运用。“ 曾经有个朋友想找地方宣泄，却只能躲进厕所里哭。哪天有个听众因为听到我们的节目，去了一趟公园抒发心情，这就是我们想要的结果了。”
自媒体时代，建立个人品牌是最好的营销策略。 从 Momen Podcast 到试播阶段的 Paci Paci Live ，Momen 工作室也成了直播间，完全满足二子寓工作于娱乐的追求。
Eric 说：“ 每个创作者度过 me time 的方式不尽相同。在 Momen，我们很注重个人的兴趣，确保有沉淀自己的时间。” 他还戏称 Cy 每两个月就会有新的爱好，连玩宝可梦集换式卡牌游戏（ Pokémon Trading Card Game ），也有自己的一套理论 —— 城市人因兴趣而聚合，促进了城市的流动。
“ 看到吧，生活的小事情就是灵感来源。”
Cy 上日文课，说是为了看懂日文建筑书籍，以探究日本人看建筑的视角；Eric 上吉他课，玩音乐让自己放松，和 Cy 去到 band 房，顺道了解隔音设备，磨练对声音的敏感度。
有目标的创业生活是忙碌而充实的，“ 虽然和朋友少了聚会，但也更认真地面对生活。” 外人眼中的 “ 不务正业 ” 对他们来说是善用求知欲，从日常练习。
- 点击上图 “ 关于 MOMEN 的一切 ”，捧一捧场，给他们的搞作一点加持力量。